角落

總是聽到人們說「結婚前；結婚後就是不一樣，就認了吧！」，其實我感覺得到不一樣，正確地說，是「明顯」感覺不一樣，但每每聽到「認」這個字，心裡總是忍不住OS：「認？認什麼？老娘不認，七早八早就認？我還耐得很！」

說明白了，你知；我知，大家都知道戀愛與婚姻；從兩個人到一個家庭生活重心大大不一樣，而我不認的原則是「態度不可以不一樣」。

中午用餐時，大K喝了一碗湯就離開餐桌，我端起婆婆炒的飯問「要不要吃一點？」，他老大不耐煩地回一句「吃不下」走人。婆婆嘩然的表情看了我一眼「他有吃早餐嗎？」，我給自己裝了大半碗炒飯「有，他有吃，吃得比較晚。我們一起吃的。」

「對啦！要吃藥，肚子要有吃飯才不會受不了。」家裡兩個年輕的掛病號久久不癒，讓長輩很擔心。

聽到大K腳步聲上樓後，我心底；不舒服開始擴散。又不只他一個掛病號，生病煮飯的人不吭聲，只喝一碗湯閃人的擺張臉，這幾天為了讓自己趕快痊癒，反覆看診打針吃藥，剛好又是數位中心課程開始，每天例行家務並不會因為生病而消失，所以即使再怎麼沒食慾，總要求自己每餐多吃幾口飯，他就不能為了讓家人安心好好吃一頓飯嗎？

將餐具洗好收拾後，用600cc的溫熱開水服藥，一邊灌；一邊盤算等等上樓用什麼話語當叨唸的開場白，這傢伙……。

「妳有沒有好一點？藥吃了嗎？」走上二樓，人都還沒在大K面前站定，他就這麼軟軟地拋來兩句關切的話語，一個問號；兩個問號，悶在心頭的不悅像洩了氣的皮球瞬間竄開，我幽幽地盯著他毫無元氣的臉「很不舒服嗎？怎麼吃不下飯呢？」

「好像，又開始熱（發燒）了。」大K拉了拉外套開襟處有氣無力地說。我趕緊伸手探他額頭的溫度，再環抱肩頸感覺體溫，他像是找到舒適的角度般將頭靠向我。是啊！怎麼自己就忘了，身體不舒服的人，心；能有多舒服呢？

老實說結婚之後，我對他跟其他男人相同的「態度轉變」很不以為然，我思考自己，不管因為婚姻讓生活模式及內容有多大的改變，我不會因為面對的事物不同而讓自己面對大K時；說話的語氣及辭彙有所改變。我沒有不同，他也沒有理由不同。我是這麼天真地計較著。

然而這種計較，在前天大K高燒不退的夜裡，看到不同的面向。

沒有外出串門子的夜晚大K會在二樓客廳看電視，總是要超過11點之後才會進到房間準備就寢，那晚我才鑽進被窩轉轉電視遙控器，大K進來房裡並將房門鎖上，我看了看時間「今天這麼早喔？」，他沒有回我話，半躺之後也沒像往常般拿走遙控器，才一會功夫，他開始說夢話了，種種跡象都反常，我總覺得奇怪，便一直注意他的動靜。

突然，他好像在夢裡受到驚嚇，我開亮床頭的閱讀燈，輕輕拍拍他「怎麼了？做噩夢嗎？」，他含糊地嗯一聲，又呈現睡著狀態，輕拍的手還在他胸口，這才感覺到他的體溫很高。

問他會不會覺得哪裡不舒服，他又說沒有，跟他說懷疑他發燒，他迷迷糊糊地回應不會覺得冷，還要我別擔心趕快睡，老大，這要我怎麼睡啊！一個小時、兩個小時，第三個小時過去，他依舊不停夢囈，身子燙得讓我心慌慌，我忍不住搖醒他「我覺得你在發燒，你都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？等一下喔，我拿體溫計。」

我跳下床，在床邊的櫃子翻來翻去，很討厭的是；心裡正急著不要找不到，卻就偏偏找不到，我嘴裡喃喃自語「我的電子體溫計呢？電子體溫計到哪裡去了？」他側著身看我，直要我別找，說我也正在感冒，夜裡這麼冷會更嚴重之類的，找不著的氣；急得我一遍一遍地翻「shit！我就不要這一種，電子的到哪裡去了？」

「好渴，房間有水嗎？」突然大K問我。
「想喝水嗎？房間沒有了，我下去拿。你看你，就說你發燒了，還不相信！」我抓起披肩用跑的下樓。

直到我第二次下樓拿水，大K終於甘願認清現狀「溫度計在哪裡？給我量看看。」

「我找不到電子的，只有這一種。這沒用，計量溫度只有到38度。」

「沒關係啦，量看看，起碼可以知道有沒有發燒。」

溫度計只能量到38度？沒錯，因為，在我想找的電子體溫計不見蹤影時，不斷在我眼前出現的是「高級婦女基礎體溫計」，刻度只有35～38度，寒夜中的挫折感，「高級婦女基礎體溫計」，唉！

「看吧！我就說你有發燒，都破表了！」

已經持續燒了幾個小時，大K擔心驚擾長輩不肯去醫院，家裡又沒有退燒的藥，沒用的我學起電視劇情節提來一桶水來幫他「冷敷」，顧不得自己冷不冷，只不停地換冷毛巾；灌他喝大量溫熱開水。一個多小時過去，不曉得是不是祈禱奏效，大K說他冒汗了，體溫也不再那麼高。

才覺得安心躺下來想休息，大K伸過手緊緊握住我「老婆，謝謝妳。」一遍；又一遍。

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從心底升起，嗯，那是久違的依戀；是那年在小教堂裡的承諾，同樣誠懇的聲音「以後，我不會讓妳一個人孤孤單單，我會保護妳；照顧妳……」